在社交媒體上,有ID是北京的用戶提問,“西安酒店是怎么了?”截圖顯示,五一期間鐘鼓樓商圈如家每晚參考價在800-1000元之間,西安電視臺附近的如家定價已超過700元,就連長安區(qū)子午大道上的如家房價都超過了500元一晚。
■?左圖為五一小長假期間鐘樓商圈如家價格,右圖為平日鐘樓商圈如家價格
【資料圖】
有陜西網(wǎng)友留言,“有沒有長沙的朋友?我去你那住,你來我家住?!币驗槲逡幌胍鲇危忠驗榉績r太高,人們被逼到想出共享住宿的方式解決住宿難題。
西安的旅游市場恢復到往日的繁榮了嗎?
01
小南門早市也許是最早感受到人流的地方之一,早市里從沒同時出現(xiàn)過這么多年輕人。
戴著橘色鏡片墨鏡的年輕男孩,窩在路邊吃酸菜魚魚;頭上駕著墨鏡,穿著紗裙的女生,拎著一袋甑糕從人群中穿過;四川口音的一家三口,疑惑地看著排長隊的驢肉火燒店,他們說這個在北京吃過,沒必要再排隊了吧。
■?早上八點小南門早市,人們在排隊買油茶麻花和牛肉餅
排隊人最多的是肘子夾饃和驢肉火燒。我隨機加入了一個長隊,問身后的情侶你們?yōu)槭裁丛谶@里,他們疑惑地看著我,說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排隊,看著人多就來排了。站在我前面的是一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,一個人出行,正在用手機導航,從小南門到華清池怎么坐地鐵。他不發(fā)一言,戴著耳機,沉默地用手機拍照。旁邊有隱隱有男聲傳來,“大家都是被抖音騙來的吧?!?/p>
游客們納悶自己為什么到這里來,小南門的居民們也納悶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?
在小南門上班的小王,從過年以后就再也沒買到過早餐,“我不理解,早上八點多,一個甑糕攤排這么多人是為什么?”
就在今年過年前,她還能打完卡后悠閑地下樓買早餐。年過完來上班,她發(fā)現(xiàn)原來只有自己在上班,看起來不上班的游客絡繹不絕。自小南門爆火后,她和同事們不得不走到更遠的地方,只為吃一個包子。
隨便在網(wǎng)絡上搜索小南門早市,人群蜂擁的熱情從照片里散發(fā)至照片外。本地網(wǎng)友發(fā)帖勸大家不要來了,“這就是個普通早市,不要聽信什么抖音博主說人間煙火?!贝蟛糠中绿佣际莿裢颂?,和之前熱情的招攬截然不同。
■?小紅書博主@上廁所老被蚊子咬
今年年初開始,社交網(wǎng)絡上不斷有人發(fā)去小南門早市的攻略。
一個女生在視頻里說她想找“油餅夾甑糕”,找了半天沒找到,在回程的出租車上勸大家,別來了。她們也是看了網(wǎng)上的宣傳,想來找“人間煙火”,但到了才發(fā)現(xiàn),沒什么可以吃的。這和在小南門現(xiàn)場的游客們說的一模一樣,“這也沒什么可以吃的啊?!?/p>
現(xiàn)場游客的煩惱是現(xiàn)實煩惱,但是在賽博世界中,用戶們早已察覺到流量傾斜:西安小南門早市已經(jīng)是平臺流量扶持的重點對象。社交媒體上的大博主們發(fā)小南門早市攻略尋找煙火氣,張大大拍自己在小南門吃肘子夾饃,小博主們也盡量抓住小南門。
Enth在西安工作,最近才開始認真經(jīng)營小紅書,她目前的主攻方向為旅游、美食,經(jīng)常在首頁發(fā)自己去各地短期游玩的經(jīng)驗帖。目前她的粉絲數(shù)量不多,屬于素人博主,但我還是通過搜索“小南門早市” 輕易地找到了她。
雖然在西安上了高中和大學,但Enth在今年小南門早市爆火之前,并沒有聽說過這個市場,她的本地西安朋友也和她的情況一樣。她們都是在網(wǎng)上看到視頻后,準備來看看小南門有什么特別的。
早上七點起床趕去小南門,Enth十點才吃上早餐。她在現(xiàn)場排了兩個隊伍,一個賣菜盒子,一個賣油茶麻花,分別花費了40分鐘和50分鐘。吃完以后她才發(fā)現(xiàn),排了許久買來的才盒子,和樓下小店做的味道沒什么差別,甚至小南門早市內賣的菜和食物,還沒有她家隔壁小區(qū)的早市豐富。
但她也發(fā)現(xiàn),平時她發(fā)的帖子閱讀瀏覽率在200左右,小南門早市那篇有2100的瀏覽量,遠超平時內容,“我發(fā)小南門早市就是為了增加流量,倒不是說它有多好?!?/p>
02
在各個平臺搜索西安旅游,到處呈現(xiàn)出一片繁華景象。
社交媒體上流傳著“西安五一提前了”的圖片和視頻。網(wǎng)友們熱情交流西安的淡季時間為,“7-8月的13:00-16:00”,那個時間段是本地一年中最熱的時候。但即使在這樣的“勸退”帖子下,依然有外地網(wǎng)友留言,“插話一句,四月底過去穿什么呀?”
攜程平臺數(shù)據(jù)顯示,截至4月6日,五一期間上海、北京、南京、成都、西安、杭州、重慶、武漢、廣州、長沙的整體旅游報名都比較火爆。預期目的地為陜西的整體旅游訂單量同比去年增長了864%。
在旅游訂單暴增背后,是五一期間全城各類酒店一齊漲價,以及各類抱怨住宿昂貴的帖子。
熱門商圈鐘樓,商圈內的經(jīng)濟型酒店漢庭、歡閣的定價都在800-1000元之間,就連鼓樓回民街內的普通居民公寓的定價也到了700元左右。
大唐不夜城在西安商圈內的熱度排名第二,經(jīng)濟型如喆啡、宜尚等酒店定價也在800-100元之間,豪華型酒店的定價都在1000-2000元之間。附近為數(shù)不多號稱民俗、客棧的住宿地,每晚價格在600元左右,但是只看圖片,幾乎可以認為是一家招待所。
從事九年民宿行業(yè)的阿元表示,住宿行業(yè)一直分為三種價格體系,分別是平季、淡季和旺季。二線城市在旺季的漲價幅度一般為淡季的2-3倍。一線城市的漲價幅度較低,但是他們平時的房價就比二線城市高,“同樣的房型,一線城市的價格可能為450-600元,西安就會賣到200-300元?!?/p>
阿元的民宿在本地小有名氣,地理位置也很優(yōu)越。今年五一,他們家最便宜的房型售價超過1000元,平時定價在300元左右,符合他說的漲價規(guī)律,“這都是市場決定的,一個城市房子是有限的,人多了,自然會漲價?!?/p>
近期,文化和旅游部在新聞發(fā)布會上表示,全國文化和旅游行業(yè)呈現(xiàn)出快速復蘇的良好勢頭。有關數(shù)據(jù)顯示,一季度全國演出市場供給和需求市場強勢上行,比去年同期明顯增長。多平臺和旅行社數(shù)據(jù)顯示,“五一”假期預訂高峰已經(jīng)提前到來,預計民眾出游需求將強勁釋放。
03
南梔今年3月份從西寧來西安玩,專門去了小南門早市。小南門和她預期的差別很大,“給我的感覺就是各地都有的早市,沒有必要特意去。”她本來以為小南門早市是西安特色的小吃一條街。
她來西安的目的倒不是小南門,而是因為電視劇《周生如故》。在《周生如故》里,男女主角重要的感情進展和青龍寺多少有點關系。她來西安,純粹是因為離學校不遠,還能追電視劇。
在西安,南梔的花銷并不高,大頭主要花在了住宿和交通上。關于吃喝的消費,除了她在社交媒體里發(fā)的本地小吃豆花泡饃、甑糕、小炒泡饃、粉蒸肉、鹵汁涼粉,只買了幾瓶水而已。出游了三天,她一共花費了1000元左右,其中路費花了一半多。
類似來西安旅游這樣的窮游,她今年已經(jīng)去過很多地方了,她去了寧夏吳忠吃早茶,去了黃河大峽谷,蘭州去了兩次,沈陽和哈爾冰都去了一趟,還去北京進行了一日游。上午從承德出發(fā),十點到北京,六點離開。這幾個小時中,南梔去了景山公園、北海公園、南鑼鼓巷、鐘樓。出游節(jié)奏緊鑼密鼓,但是她很開心。
但看起來火熱的小南門早市和網(wǎng)絡上層出不窮抱怨西安人多、房子太貴的社交媒體信息,并沒有讓從業(yè)者阿元感到過多振奮。
今年阿元店里的五一訂房率依然不錯,但2019年時,出行者會提前一個半月到兩個月訂房。今年的訂房潮甚至來晚了,人們一個月多前才開始陸陸續(xù)續(xù)訂房間?!八脑掠喎孔犹A?,很多酒店是統(tǒng)一布價,越早越容易撿漏便宜的房子?!?/p>
和五一小長假形成鮮明反差的是日常訂房率。
相比于2019年,今年住宿行業(yè)從業(yè)者依然感到市場是在恢復中,“除了商旅型酒店,大家確實比不上2019年的情況?!本拖袷且粋€人生了一場大病,恢復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。
阿元認為,只看五一假期市場火爆,意義不大,“說實話,我做了九年住宿行業(yè),除了疫情三年,每年五一都火。”
甚至就在去年,他們五一期間的房子依然被訂空了。對很多人來說,五一小長假,出游是剛需。大部分人工作一年,只有三個長假可以出行,分別是春節(jié)、五一小長假和十一小長假。當人們可以自由活動的時間被無限壓縮到五六天之中,市場火爆,酒店漲價,都是符合市場規(guī)律的必然現(xiàn)象。
今年以來,他觀察到人們對出游有了新認知——人們更容易被疾病影響了。就在前幾個月發(fā)生甲流的時候,學校組織居家上課,他立馬接到了一堆退房申請,“這放在2019年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,誰當時會因為流感不出來玩?”而每次發(fā)生類似的事情,對他們的影響都會持續(xù)一個月之久。
04
如果每年五一都一樣火爆,為什么今年大家的討論度格外的高?
“我認為抖音上的東西和現(xiàn)實還是有差別的?!比藗儠鸭拥摹⒅档米⒁獾臇|西都放在社交媒體上,但是日常生活,普通的日子卻很少有人記錄。
往年五一期間,住宿漲價和今年沒有太大差別,如果非要說人們?yōu)槭裁匆恢痹诟锌績r貴,除了房價確實漲價外,阿元認為或許還有別的可能。“疫情期間,有些酒店因為生意太差,會把價格訂得很低,甚至連成本都包不住?,F(xiàn)在只不過是恢復到2019年的水平了而已,人們覺得格外貴,很可能是因為大家對價格非常敏感?!?/p>
在一則“勸退貼!五一想來西安玩的看看這個吧”的帖子下,小紅書博主說2021年五一假期西安大唐不夜城和永興坊人非常多,大家不要再來了。網(wǎng)友們在底下問,“沒搶到票,有人開車去能帶嗎?”還有人說,“謝謝建議,但是能順便問下拍古裝有推薦的嗎?”
最后一個網(wǎng)友一錘定音,“無所謂,必去,哪都是這個人流量?!痹谌粘1冗^去更荒蕪的時候,大家表達了自己的態(tài)度:不管怎么樣,五一我都要出去玩。
■?文中人物為化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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